花开

春的花海总是五颜六色的，红的，粉的，白的……我最喜欢的莫过于紫玉兰。

放学的路上，就有一株紫玉兰。每每走到花树下，都会想起她。

她与我隔着两辈，是我的老祖母。每次回老家看望她，她都坐在床边笑眯眯地望着我。我便会立刻飞跑过去，粘到她身边。

那个春日，外面的阳光正温暖，她想出去走走。征求了父母的意见，我们便下了楼。

我一路慢慢推着她，一老一少走在楼下花园的小路上。有说有笑，累了，就停了下来。恰巧，是一棵紫玉兰树下。

她笑了，念叨着：“这花几天前还没开呢，几天不见竟开得这么俊了啊！”

不知是何时，它悄悄地绽放的。

有的正盛，而早开的花苞已经开始谢幕了。我看到花瓣上已有了点点的黄斑，迎着夕阳的余晖，释放着最后的光彩。余晖一点点消失，慢慢拉长了玉兰花的影子，显得意蕴悠长。

“前天，还下雨来呢……没想到，天一晴，花就开了。”我望着那花，沉浸在一片喜悦中。我看到透过花叶的阳光细细碎碎，我看到玉兰的花娇嫩而又清透，典雅而又高贵。

“春天里的花，都会经历一场雨。”她若有所思地说：“人的一生中，更是会历经风雨……谁的一辈子也不容易啊……”

她也是十分不容易的。这一生，受了许多苦：十四岁时就进卫生连当了兵，在解放战争中历九死一生；新中国成立后嫁给了老祖父，安心相夫教子；不成想又历经多次政治运动，饥饿的日子里以野菜树皮度日，被批斗的日子里惶恐不安……

但是，瘦弱的她却仍能坦然地微笑，眼睛如孩子般明丽。她说：“人也像花。只有经历了痛苦，才能学会做人做事。”

我点了点头。上了初中，经历了很多，那些话，才渐渐懂得。每每回忆，都觉得那些话就像那些花一样意蕴悠长。

此刻，我好想再回到她的身边，再推她看一次紫玉兰花，再听她说一些我长大后才明白的话。可惜，我却再也听不到了。三年前，她离我们而去时，也是玉兰花开的时候。

温和的春风里，有花香氤氲，还有湿润的泥土香——春天的气息更浓郁了。想起她说：“你要像花一样，像玉兰花一样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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